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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籍名:《倾城王奴》    作者:青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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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近一年,加上有宋越的陪伴和照顾,孟清漓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但宋越的日子却没有那么好过。
盛夏已过,又要迎来加强边关守卫、防范匈奴南侵的关键时期。
在这敏感时期,天朝皇帝竟收到匈奴王的信函,希望能停止多年的征战,结为兄弟之邦,并开放边关互市。
朝中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意见对立的两派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以宋越为首的主战派以匈奴向来奸诈狡猾,此次很可能是假意示好,实则是为了松懈天朝的警戒,趁机大举入侵为由,主张应加强边关防护,严格盘查往来行旅,防止匈奴势力渗透。
但以灏王为首的主和派却认为现下双方势均力敌,任何一方都无法彻底战胜另一方。与其长期征战、劳民伤财,还不如放下成见,开放边关互市,加收赋税,有利于缓解朝中财政吃紧的局面。
隆成帝夹在两派之间左右为难,一时也难以定夺,只好将此事延后再议。
宋越被匈奴议和之事缠着,忙得不可开交。孟清漓穷极无聊,只得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无意中却看到路边有一群孩童正在打闹,这种事实属寻常,他本来也没打算理会。
但是这次情况却有点特殊,六、七个大孩子,竟围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孩童拳打脚踢,嘴里还不断嚷嚷,「妖怪小孩抢吃的,打死他、打死他!」
孟清漓一开始觉得童言无忌,可是他们不但叫那孩童是妖怪,而且还真的往死里打,他看不下去,上前把孩子们喝退了。
抱起浑身灰尘的小人儿一看,那孩童竟不哭。鼻青脸肿的,却仍然有三分骨气,动着嘴巴将刚才塞进去的小馒头往肚里吞,吞着吞着还噎着了。
孟清漓赶紧为他拍背,孩童好不容易顺了气,便抬起脑袋看向孟清漓。
孟清漓登时呆了。
难怪那些孩子会叫这孩童妖怪。
他的眼睛竟是金褐异瞳!
这双眼,这辈子,他只看过一个人拥有……
遗忘已久的伤痛忽然涌上,孟清漓觉得自己的心脏阵阵紧缩。
这孩童的年龄,还有他的眼睛,难道会是……
那双罕见的眸子,正如他深藏在记忆中的那个人,总是带着满腔的爱意,温柔地凝视着自己,如此清灵,又如此深邃。
孟清漓用颤抖的手,将孩童脏兮兮的脸擦了擦,想看清楚他的模样,就在此时,他却被一股蛮力给打飞。
身子撞到墙上,嘴角竟不小心磕出血。
「混蛋!竟敢对摩勒少主无礼!」
出现在孟清漓面前的,是一名英姿挺拔的少年。
竟然是二子!二子也在这里!
他是呼尔赤乳母的孩子,自小就跟在呼尔赤身边伺候。自己还在苏烟萝身体里的时候,就认识这个少年。
现在的二子,比他记忆中的模样长高了、也成熟了不少。
人依旧是以前的人,却有了景物全非的悲凉感。
现在,即使不看那孩童的脸,孟清漓也可以猜出他的身份。
泪潸然直下。
他无法抑止,一碰到这个孩子,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就被深深地触动了,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孩子,正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但二子似乎认为孟清漓就是伤害宝贝少主的人,正打算抡起拳头朝他招呼,摩勒此时突然大哭起来,不过他毕竟年纪还小,嘴里哇啦哇啦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二子顿时慌了,没空再理会孟清漓,赶紧回头看看少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谁知摩勒没理他,反而抽抽噎噎地迈着小短腿跑到孟清漓身边,扑进他怀里继续哭。
孟清漓拭去唇边的血,紧紧地抱住孩子。
「这……」二子有点懵了。
孟清漓连忙解释,「这位公子误会了,你家少主是被一群大孩子欺负,我只是帮他解围。不过还是让他受了点委屈。」
听了来龙去脉,二子羞愧得满脸通红,「这位公子,误伤你了,实在……」
「没关系……」
话说开了,二子便上前两步,欲从孟清漓怀里接过摩勒,孟清漓虽然舍不得,但碍于二子现在不认得自己,他也不好抱着孩子不放,只是摩勒竟然不愿意放手。
二子没办法,只得硬是将摩勒抱了过去,惹得孩子嚎啕大哭。
「我还是陪公子去看看大夫吧,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
孟清漓本来还打算找机会去大漠寻找,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他知道自己的孩子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得很好,这样就够了。
更何况,这孩子是未来的匈奴王,和自己将再没有交集……
孟清漓狠下心不再看哭泣的摩勒,转过身子一瘸一拐地离开。
摩勒在二子怀里哭得更凶了,从身后一声一声地传来,简直就是在用刀割着孟清漓的心。
但他又如何能回头,凭什么再介入到摩勒的生命中?
他已是一个死去多时的人。而且,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就是苏烟萝。
现在放手,对谁都好。

二子将摩勒带回客栈,向呼尔赤请罪。
这一次私访天朝,一是由于和议之事尚未得到回音,二也是呼尔赤心血来潮,想来心爱妃子的家乡看看,才只带着几个侍卫和二子、摩勒低调出行,一路来到京城,寻了间客栈住下。
房内,呼尔赤看着哭泣不止的儿子,皱了眉头。
「摩勒平日甚少哭泣,这回不就是和其他小孩闹了一下,怎么哭个不停?」他们塞外的孩子从不像天朝的贵族子弟般娇惯。
二子紧张地猜着,「会不会是受了惊吓?」
呼尔赤将儿子抱起,摩勒也乖乖地用短手勾住他的脖子。
「王儿是怎么了?」呼尔赤用下巴的胡碴蹭了蹭摩勒的小脸。
「娘,娘娘……」摩勒将拇指塞进嘴巴吮吸,边口齿不清的喃道。
偏偏这句话,却让呼尔赤蹙起了眉,「什么?」
「哇!娘娘……我……娘娘……要……呜呜……」
「今天救了摩勒的是女子?」他朝二子问道。
「回大王,是一男子!」
「……」呼尔赤的眉蹙得更紧了,「摩勒的反应实在是奇怪。」
二子挠挠头,跟着说:「其实我觉得那男人更奇怪……」
「快说!」
「是!那男子被我误会,挨了我一拳,不仅不恼,也未索偿就只是搂着小王子哭……」
他们算是私访中原,在外二子都称摩勒为少主,也就回到客栈,只有自己人的时候才恢复原来的称谓。
「不过,会不会是这男人刚经历丧子之痛?看到小王子就触景伤情了?」二子猜测着。
「即使是这样,摩勒也不会抱着一个陌生人哭。」
摩勒出生的时候,就被族里最具威望的巫王指定为接班人,一个孩子同时具备王者之瞳与通灵之能,实属百年少有。
想了会,呼尔赤下了令,「去查查这个人,我倒要会会他。」

水玉入了将军府之事,京城内几乎人尽皆知,因此二子没花多少工夫就打听到他的消息,自然也包括了水玉曾为情想不开,却在上吊自尽不成后失忆、性情大变等等。
而这个时间点,正好和苏烟萝死去的时间相差无几。
这更令呼尔赤起疑,决计亲自见见这名叫水玉的男子。
但他们在遇见孟清漓的地方守候多日,却再也没有见到他出现。
呼尔赤索性花重金收买了将军府的下人,弄清守卫的轮值时刻,凭着高超的武艺和过人的胆识,利用轮换的空档避开巡卫,潜入将军府。
虽说将军府守卫森严,但毕竟占地广大,再怎么严密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加上宋越今日夜宿军营处理军务,不在府中,他的亲卫精兵也随行不在。
在弄清将军府内的地形后,呼尔赤很轻松的抱着摩勒,寻到孟清漓房内。
当这一大一小两名不速之客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孟清漓一下怔住,脱口而出,「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一般来说,若是素不相识的人闯入自己房内,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你是谁?」或是「你们想怎样?」
孟清漓这像是彼此早就认识的间句,更加深了呼尔赤内心的疑问。
「这位公子认得在下和摩勒?」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孟清漓连忙亡羊补牢,「我是看到你手里的孩子,之前我们有一面之缘。」 ☆ 書 ☆ 香 ☆ 門 ☆ 第 ☆
「对一面之缘的孩子,公子都能记得如此清楚,真是好记性。」
「呃……」
呼尔赤对孟清漓的态度越加起疑,正想再问些什么,怀中的摩勒已不安分的扭动起身子,口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娘」,不断伸手朝对面的人挥舞着。
孟清漓见状,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靠在身后的桌沿,脸上那自然流露的挣扎神色,全被呼尔赤看在眼里。
他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怀中的孩子仍不安分的扭动着叫娘,呼尔赤索性将他放到地上。
一落地,摩勒便跑到孟清漓身边,抱着他的腿叫着「娘抱抱」。
孟清漓碍于呼尔赤在场,本想轻轻推开小家伙。可摩勒仿佛懂得他的心思似的,没等他的手碰到他,就扁起嘴,虽然没有马上哭出来,但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
被孩子这样委屈的眼神一盯,本就心软的孟清漓哪受得了,当下什么都不顾,就把摩勒抱了起来。
摩勒立刻转悲为喜,小手环着他的脖子,脸蛋直往孟清漓脸上蹭。
这骨肉相连的亲密感,好像并没有因为孟清漓换了身体而改变过,怀胎十月的记忆涌上心头,这就像那个一度离开自己身体的小人儿,又再次回到怀里、紧密不分似的。
抱着怀中软软的身子,孟清漓觉得,就是现在让他立刻死去,也再无遗憾了。
看着这温馨的画面、那人抱着摩勒,脸上露出熟悉的爱怜神情,全部都染着深驻在他心里爱人的影子,呼尔赤心中的猜测更加肯定了。
但他还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公子可知道『苏烟萝』这个人?」
看着摩勒握着自己小指的手,孟清漓心里剧烈地挣扎着,最终牙一咬,道:「抱歉,公子,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呼尔赤看出他的推托,眼光一沉,「既然公子不认识,但摩勒坚持要叫你做娘,看来为了犬子,在下不得不请公子去我那作一趟客了。」
孟清漓自是不肯,倒不是害怕呼尔赤,而是自己现在的身份。
他名义上是宋越的男宠,私下里是宋越的好友,无论哪一种身份,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遭人掳走,恐怕会给呼尔赤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再者,他之前路上遇到二子和摩勒,回府之后就探过宋越口风,并没有匈奴使者造访一事。那么,呼尔赤怕是私下暗访而来,如果让天朝发现,正在进行的议和恐又生变。
而且他也担心,呼尔赤孤身在天朝,肯定势单力薄,要是和朝廷对抗,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若这些事牵连到摩勒,又叫他如何忍心。
想到此,他也只得横下心,将摩勒放下。
「公子请勿强人所难。当初救了令郎,并未图报,现在只希望公子莫要为难在下。」孟清漓往屋外看了看,「趁现在巡夜守卫尚未过来这边,请公子尽快离去。」
就在这时,恰好外面传来「有刺客」的喊叫,打斗声随之由远及近。
他赶紧推开窗子一看,发现二子正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
眼看侍卫的刀就要往他身上砍下,孟清漓紧张地大叫提醒,「二子小心!」
二子惊险地避开挥下来的刀,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住手!他们是我朋友!」看着一众持刀侍卫杀气腾腾的赶来,孟清漓不得已,只好出面维护。
侍卫们停了下来,他们虽不屑孟清漓的身份,但也知道将军对此人极为爱护,也不好造次。
领头的一名侍卫问道:「敢问公子,你的朋友来访之事,是否向将军知会过?」
「这……」
「既然如此,请公子的朋友速速离府,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那名侍卫又上前一步,大有呼尔赤等人若不离开,就要动手的架式。
呼尔赤也不想在此时掀起什么风波,便弯身抱起摩勒,二子则退到他身后跟着。
「叨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呼尔赤在路过孟清漓身边时,俯身在他耳边说道:「你怎么会叫出二子的小名?二子说,他从未在你面前提及自己的名字,更何况是小名。」
呼尔赤离开后,侍卫们也都退下。
孟清漓突然觉得体内力气被抽去一大半。
坐下来思索一下,才发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呼尔赤的掌握之中。
以他的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让二子惊动到侍卫?
就算二子惊动了侍卫,在他就要「命丧刀下」的时刻,呼尔赤又怎会无动于衷不去解救。
明显是设了个苦肉计的局让他往里边跳。
只能说,关心则乱。
在紧急关头,他只顾着二子的安危,哪会考虑那么多。
最糟糕的是,今天的事情侍卫定会向宋越禀报,如果宋越追究起来,他又该如何圆场?
局势真是越来越混乱了。

但不知是幸或是不幸,孟清漓的担忧并未成真,因为在侍卫向宋越禀告昨夜发生的事情之前,他就被急召入宫。
而原因是——匈奴王呼尔赤突然造访京城,只身入朝求见隆成帝。
朝野上下皆为此震惊不已,对呼尔赤的诡异行径也各持己见。
有人认为匈奴王此次不带兵卒、只身来朝求见,看来对议和相当有诚心;但也有不少人觉得其中必有阴谋。
但在宋越看来,姑且不论呼尔赤此举有何用意,光看他敢只身入朝的举动,就让他感到佩服。
无论如何,既是匈奴王来访,天朝也不可失了礼数。隆成帝立刻下令,以国宾待遇款待呼尔赤。
只是这场纷争过了不久,将军府便收到呼尔赤的拜帖,希望能与宋越一叙。
身为长年争斗的死敌,宋越从来没有想过呼尔赤会主动要求与自己见面。但对方毕竟是天朝贵客,宋越虽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得应承下来,并邀了麾下其他将领作陪。
平日朴素简约的将军府中,因为匈奴王的造访难得热闹起来,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之后,呼尔赤忽然对宋越道:「听闻将军府中有一佳人,虽身为男子却风华绝代、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本王慕名而来,若宋将军不介意,可否让水玉公子弹奏一曲,就当是助兴?」
听到呼尔赤这一说,席间便有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宋越向来把孟清漓当成至交好友,如今听了呼尔赤这番话,面色略有不悦,但又顾虑到天朝与匈奴之间的敏感关系,也只得派人去请孟清漓上堂演奏。

自从听说呼尔赤要来将军府拜访,孟清漓的心情便一直焦虑不安。
他虽明白呼尔赤此番前来,名义上说是拜访宋越,其实是别有用心,但又猜不出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也只得暗自着急。
当他接到下人的告知后,差点没把手中的瓷杯打翻。
他本就不是水玉,又怎么会弹琴?但水玉以琴艺见长却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呼尔赤当众要求他上堂弹奏,根本就是为了揭穿他并非水玉的事实。
无奈现在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去,否则宋越面子挂不住外,也不知道呼尔赤还会使出什么伎俩来。
换下了平日朴素的衣着,穿上翠白相间的华丽袍服,系上银丝琉玉带、配上玉珏。
待装扮好后,在众人的催促下,他只得艰难地移动脚步,忐忑不安地往大堂走去。
引路的下人推门而入。
众皂色的身影往一旁站去,露出后头那抹淡雅之绿。
孟清漓虽只用碧簪挽了个简单的髻,但不知为何,那三千乌丝柔柔地散落在身侧,衬得他就像通体透亮的翠玉,温润恬淡的气质让所有人都无法转开视线。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孟清漓有点无措地看了看主位上的宋越,却始终不敢把视线落在一旁的呼尔赤身上。
呼尔赤在孟清漓走入大堂的那刻,便将杯子凑到唇边。只有这样,才能稍微遮掩住他对面前人炽热的视线。
当那如玉的人安静而又无措地站在大堂之中的时候,他全身透出的无助慌张让呼尔赤产生一种急切想要将他拥入怀中的情绪。
虽然是不同的长相,虽然一为男子、一为女子,但眼前这名为水玉的男子,其神态反应,都和苏烟萝是那么的相似。
这更让他认定,眼前这人,就是那为他挡了一箭而丧命的爱人。
虽然已死之人借体重生之事被斥为无稽,但在他们匈奴人的信仰里,肉体会死,灵魂却是不灭的,而且摩勒通灵的体质,已经不止一次向他证明这世间真的有灵魂的存在。
清漓,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吗?
虽然激动,但眼下的场合却不是时候,呼尔赤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相思之情。开口打破众人初见水玉时的沉默,道:「还请水玉公子为我等弹奏几曲。」
看着下人为自己搬来琴和坐椅,孟清漓的脸上为难之色更甚,犹豫了半晌,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落座。
呼尔赤眼中玩味的神色益发地浓了,心中对水玉就是爱人附体重生的猜测更加确信不疑。
他比谁都清楚,清漓对乐器完全一窍不通的。
没有任何人帮忙解围,因为连宋越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孟清漓为难之下,只得咬了咬唇,跪下道:「水玉之前曾遭遇大劫,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宋越立刻为他开脱,「水玉在入府之前,确实因意外而昏睡数日,应该是受到影响,不能操琴了。」
呼尔赤问道:「不知那是何时发生之事?」
宋越想了想,说了个大概的时间。
呼尔赤早就知道此事,但却故意装作初次得知,发出了感叹声,「真是想不到啊,那几日,正巧是本王爱妃苏烟萝香消玉殒的日子。」
宋越和孟清漓听言,脸色都僵硬起来。
宋越是因为苏烟萝之死,完全是拜自己的奇袭计谋所赐,心中担心呼尔赤是要借机发难。
孟清漓则是因为水玉苏醒的时间与苏烟萝死去的时间如此吻合,这样一来,他更无法为自己辩解,而呼尔赤会这般说,怕也是已猜出他的身份。
堂中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呼尔赤深深看了依旧跪着的孟清漓数眼,最后才道:「罢了罢了,既然公子无法操琴,那本王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孟清漓站起身,向众人施了礼,才心事重重地退下了。

在将军府的插曲结束后数日,呼尔赤正式入朝觐见隆成帝。
当日早朝,两国在金銮宝殿上达成和平协定,并决定双方共同斥资,在边关修建互市、开放通商。
这是双赢的局面,既结束了民不聊生的战争,开放通商更是利国利民。
隆成帝在条约上盖上玉玺,让御前侍卫恭敬地将明黄的绢帛送到匈奴王面前。
呼尔赤拿起玉印欲落,众人正拭目以待这和平时刻的到来,谁知他的动作却突然顿住。
一干人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隆成帝急问:「不知匈奴王有何疑虑?」
呼尔赤笑答,「疑虑倒没有,只是本王此来天朝,遇见一位绝代佳人,难以忘怀,想向皇上讨要。」
殿下臣子立刻议论纷纷,都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能让匈奴王开尊口讨要。
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觉得这可能是匈奴的变相和亲请求。
隆成帝脸色一凛,心中即刻算计起来,「不知是哪位佳人让匈奴王如此垂青,你说说,若朕能促成此事,倒也是成人之美。」
呼尔赤目光转至宋越,并走到他身前,拱手道:「还望宋将军将府上的水玉公子送给本王!」
上至皇帝、满朝文武,下至随侍太监宫女,皆对他此举目瞪口呆。
宋越更是脸色铁青。
原来堂堂匈奴王,竟也和宋将军一样喜好男风,还为了个男人在金銮宝殿上公然提出要求,这岂不是将之与两国议和一事相提并论吗?
实在不知该说呼尔赤是率性而为,还是目无礼法、胆大妄为。
众人皆知宋越与呼尔赤之间不知对战过多少回,各自的手下爱将都曾死在对方手中,积怨颇深。
这次呼尔赤摆明要抢宋越的人,除了要讨回爱人,更是想让宋越难堪。不过其中真正的隐情,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但宋越视孟清漓为好友,怎么可能将他当成物品送人?性格向来刚烈的他,当场厉声回绝,「此事绝不可能!」
话语一出,满场鸦雀无声。
想不到宋越不仅不给呼尔赤面子,更损了天子的威严。
隆成帝方才金口说要将人许给匈奴王,宋越这一句话,正是违逆了他的旨意,这让隆成帝怎能不气恼。
呼尔赤早就预料到宋越的反应,心中暗喜。
宋越手握兵权,平日韬光养晦,就是担心皇帝忌惮他功高震主。今日他公然忤逆圣意,已在隆成帝心里埋下不信任的种子。
将相失和尚且有损国运,更何况是帝将失和?宋越对匈奴而言向来是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能借机除去此人,对呼尔赤而言是一石二鸟的事。
「本王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水玉公子与宋将军感情深厚,据我所知,将军为了水玉公子,不惜拒绝各大名门闺秀的说媒……」
呼尔赤故意在此时提出宋越之前拒婚的事,让各大臣颜面挂不住,对宋越更为怨恨。
「但本王心仪水玉公子,今日也是誓在必得。如果皇上能让宋将军割爱,本王愿意回赠天朝汗血宝马百匹、牛羊五百只!」
呼尔赤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更是议论纷纷,皆惊叹这水玉竟有如此魅力,让匈奴王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求佳人在侧!
宋越的脸色益发铁青,手背皆爆了青筋。
隆成帝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便清咳两声,问道:「匈奴王此话当真?不会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得到了呼尔赤的肯定回答,隆成帝满意的点点头,转而望向宋越,「宋爱卿,为了边关百姓,还望你以国事为重,将水玉送予匈奴王。」
「……臣遵旨。」虽然心中多有不甘,但宋越也知道若是公然抗旨,就真的保不了孟清漓,当下也只能应承。

下朝回到将军府的宋越,心中愤恨、郁郁不平。
这次呼尔赤的计谋下得颇深,让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宋越向来以家国大事为重,如果今天呼尔赤要求让他当场自刎,他会毫不犹豫地照做,只要能换来边关百姓的安宁和天朝的万世太平,牺牲他一人又何妨?
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水玉,是那个他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这叫他如何开这个口!
呼尔赤在朝堂上语出惊人,消息在退朝后就迅速传开,甚至未等宋越向孟清漓提及,孟清漓就已经从下人口中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以呼尔赤的强势,向来对认定的人事物誓在必得。上次擅闯将军府和宴会之事后,虽然两人未再见面,但孟清漓清楚,呼尔赤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呼尔赤竟会为了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如果他不从,可能再度引发两国战争。
再者,那日与摩勒相见,他也忘不了那孩子,心中满满的爱被激起。就算他能无视呼尔赤当日的炽热眼神,也忘不了摩勒对着自己磨蹭的可爱脸蛋。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无法说不,便决定和呼尔赤回匈奴去。
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宋越言明心意,但宋越不清楚其中隐情,只当孟清漓是为了顾全大局而牺牲自己,故自觉对这位好友亏欠颇多。
到了离别当日,甚至难过得无法前去送别,而只是登上阁楼,远眺他离开的身影,想到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聚,心中便是苦楚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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