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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书籍名:《普通之恋》    作者:榎田尤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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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堂哥变成人妖?」
「不,是因为堂哥亲了花岛。」
两人相视而笑,再次迈开步伐。
「我终于知道那么温柔又聪明的幸辉哥哥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了,因为我家的亲戚们都是顽固的乡下人,没看过真正的同志嘛。都觉得那是只存在于电视上的事。」
「原来如此。」
「只要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转眼间就会传开来了。」
宗宪对「普通」一词做出反应。
「喔……比方说?」
「嗯,我想想……我要到东京来的时候也跟家人大吵一架。虽然我是次男,可是我家是务农的,人手越多越好嘛。我妹光是高中毕业时戴个耳环,就被老家的伯母念了一顿呢,说她这样是不良少女,啊哈哈。先不论好坏,感觉果然跟都市不一样啊。」
照他这么说,「普通」也有地区之分。就算是同时代同一个国家,「普通」的意义也会随居住地区改变。「普通」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所以同志就更不得了了?」
「很不得了啊!再说幸辉哥哥是老家的长男嘛。如果要坦然面对自己而活的话,我想除了离家出走别无他法。虽然伯母她们很伤心啦……可是,换作是我应该也会做相同的选择吧……?」
若宫边将庞大的包包重新背在肩上边说着。如果是宗宪的话,会怎么做呢?
宗宪生于东京近郊、不是老家的长男,更不是同性恋。所以很难想像小幸的处境。
「对普通的人来说,很难想像啊。」
他这么随口附和,同时也无法抹除内心的不协调感。
好奇怪。有哪里怪怪的。无法揣摩小幸的心情,是因为宗宪很「普通」吗?
不对。
只不过是因为宗宪不是小幸罢了。
只因为是不同人,所以无法想像。这很理所当然。
仔细一想,明明这极为理所当然,但为什么总会不自觉思考起「普通」、「不普通」之类呢?人就是这样区分,擅自把自己加入「普通组」藉此放心。要是每件事都在脑中这么想,这样是不是更「不普通」——换言之,这不会很不自然吗?
「的场先生,花岛就拜托你了。」
在他们坐上JR,再两站就到新宿的时候,若宫这么说道。
「那家伙看起来有点嚣张,可是他是个非常好的男人。工作认真,责任感也很强,只是有时候会太钻牛角尖卡在死胡同里就是了。」
「哈哈,总觉得很能体会呢。」
「……的场先生,我啊,以前遇到很多麻烦,有段时间酗酒渡日。」
这不是适合在大白天的电车内聊的话题。
「已经几乎是人渣的状态了。喝醉酒打架啦、破坏店里的东西啦、在自己房里产生酒精中毒症状差点没命啦……朋友一口气锐减呢。」
但若宫还是像在聊天气之类的一样,平淡地讲着过去的自己。宗宪也尽量不做出夸张的反应,只单纯地讲出浮上心头的感想。
「你看起来不像会那样呢。」
「托大家的福,现在已经没事了。虽然有定期接受谘商,不过一定没问题的——我如此深信。」
若宫抓着吊环,边看着窗外流逝的景色边静静说着。
「定没问题的啦。」宗宪也同样边望着流动的风景边回答。
还有什么其他话好说呢?
旁人对相信着自己的人,能说的话只有一句。我也相信这样的你——可以送给对方的,只有这句声援而已。
「嗯,谢谢你。的场先生……花岛是少数没有舍弃我的朋友之一。」
「嗯。」
「因为我的缘故,被叫到各式各样的店里好几次,跟人赔罪并背起全身都是呕吐物的我送我回家……但我隔天早上居然还说:『我才没有叫你来!』明明就叫他去接我,却仗着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说出:『是你这家伙自作主张过来的吧!』这种话呢。」
宗宪保持沉默地低下头。将身体重心靠在吊环上,发出「唧」的一声。
坐在正前方的老先生把体育报放在膝盖上,就这么打着瞌睡。也许是在作梦吧,仅有手背会不时抽动。
「很差劲对吧?」
「……不过那是一种病嘛。」
「对,可是很差劲。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几个朋友、还有爸爸和妹妹没有放弃我。所以我也不可以放弃自己。」
电车开入新宿站,大批人潮塞满月台,不久后这些人全都会挤上这班电车。这是「普通」情况吗?我们可以抬头挺胸地说这种人口过多的现象很「普通」吗?
「……花岛他啊,因为我而跟当时的女朋友大吵一架。这也是当然的嘛。我不知道打扰他们约会几次了。」
「那家伙该不会就是因此分手的吧?」
「不是,在那之后他们还持续了两年,所以应该还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吧?那家伙不太会讲这种事啊……啊,已经到新宿了呢。」
车内的人们移动到车门前。本来在睡觉的男人到了该下车的站时,也准确地醒了过来并抓起报纸匆匆起身,脚步还有些踉跄。
「抱歉讲了莫名其妙的话。」
「请别介意,那么,封面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的,色校的时候还请再帮我看看了。」
在微微举起右手表示「了解」时,车门就发出「噗咻」一声敞开。宗宪还没办法好好道别,就只得这样投身于周围的人潮中。宛如从滴管中挤出的液体般被挤下车,接着又被人潮从月台推向剪票口。
那么,这当中有百分之几的人觉得「自己很普通」呢?
他突然在意起这种事。

编按
(注1)戒名:日本人写在亡者牌位上的法号。


5

「因为光也慢慢变成一个普通的欧吉桑了嘛——我被女朋友这么说了啊。」
「欸——这啥啊,好过分、太过分了啦!」
「很过分吧?『你有一天也会变成大婶嘛!』我多想这样跟她说啊。」
「没说吗?」
「嗯,说了也很空虚嘛。」
宣传词也平安敲定的这天,光也和真砂两个人坐在一家小酒吧内。其实的场应该也会中途跟他们会合,不过在第一家冲绳风居酒屋喝酒的时候,接到他来电说合作对象邀他喝酒。面对的场的道歉,光也虽然爽朗地回答:「请不用介意。」但其实他以非常失望的心情阖上手机。可是,如果是工作上的酒会也没办法强求。
「的场先生等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过来呢,打个电话看看吧?」
「也对呢,嗯……现在几点啊?」
真砂没有戴手表。她轻轻碰了碰光也的袖口,用动作表示「让我看一下表」。光也的Seamaster表显示现在是十点前。
「嗯~我觉得他们还在喝耶。因为要是跟书店那边的人喝,都会很晚开始。」
「啊,这样啊……」
「呵呵,花岛先生真的很喜欢的场先生呢。」
「说喜欢也有点怪怪的啦。跟的场先生喝酒的话,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喔。」
虽然跟真砂聊恋爱话题也不错,可是觉得有点累。因为她虽然比自己小,但在公司里是前辈,所以距离感也很难拿捏。
「花岛先生,难道你女朋友比你小很多吗?」
「应该比我小六岁吧。」
「哇啊~好年轻!」
真砂惊讶得有点夸张,并用减法算出年龄。
「所以还只有二十六岁吧?这样的确……也许对自己会变成大婶还没什么自知之明。」
「真砂小姐也没差多少不是吗?」
「有差啊。我今年就面临三十岁大关了嘛。总觉得只要讲到三十岁。真是的,听到时的语气就不一样了呢……」
「哈哈哈,那是什么意思啊。没关系,真砂小姐看只来还只有二十六、七岁左右喔。」
「到了这个年纪就会感谢起自己的娃娃脸。但这也很悲哀……哎~这种心情男人应该不懂吧。」
真砂如此低喃,用手指轻抚装着琴费士酒的玻璃杯。虽然指甲不怎么长,但今天却做了漂亮的法式指甲彩绘。
已分手的女友也常这样把指甲涂上两种颜色。虽然多少有些任性,不过她是个心地温柔的女孩。在对光也还有感情的时候,她也总是和颜悦色,且会努力地亲手为他下厨。
把光也当欧吉桑看并提出分手,说来也是因为光也完全不陪她的缘故。在设计工作室经营日渐危险,工读生和约聘员工纷纷遭到解雇后,员工们就只能假日加班了,而且假日上班当然没有什么薪水加成,但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耽误工作的缴交期限。
被念说连电话都不打后,就变得更不想打电话。老实说与其听她碎碎念一小时,更想用那一小时来睡觉。
还曾因为平日累积太多疲劳,做完爱后马上呼呼大睡而被骂:「最差劲了!」那时就打从心底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男人也不想变老啊。」
「是吗?」
「是啊。酒量变差、丧失体力,外加不景气让本该增加的薪水呈下降线……我啊,三十二岁本来是该在准备自立门户的说,没想到居然会失业。啊,这不是对现在的工作有所不满的意思,编辑商业书的工作也相当有趣。出版社和书店还有——对了,真砂小姐。」
「什么事?」
真砂的身体连同椅子整个转向光也。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双唇呈樱桃粉红色,散发水嫩光泽。
「书店那边对的场先生的评价很不错对吧?」
真砂轻轻一笑。
「又提起的场先生?」觉得她视线透露出这个意思,光也有点害羞起来。
「评价很好喔。」
不过真砂没有调侃光也,而是跟他聊起的场。
「如果只是说『请进敝公司的书』的话,任谁都办得到,不过的场先生会相当仔细地调查负责的书店。位置条件、周围的其他店家、该店的畅销类别与弱点所在——的场先生的强项就是彻底了解书店。有时候还会介绍其他出版社的书,提供像是『如果进这本的话,我想应该会卖喔!』等资讯呢。因为很少有业务会做到这一步,所以我想他应该能博得信任吧。」
「果然很厉害呢……」
「其实呀,现在的业务课长没什么业务经验啦。前任课长先生是脚踏实地从基层做起的业务,可是因为糖尿病恶化不得已辞职……应该是两年前吧。」
「进藤课长啊。这么说来那个人好像有点没存在感……」
明明身为业务,待在公司里的日子却较多也很奇怪。的场等人要是没有事先约好,基本上没办法在公司里找到人。还曾看到过好几次他过了九点还回公司处理书面工作的身影。
「实际上推动业务的人是的场先生。至于进藤课长……虽然这样是在说他坏话啦,但他是个有点难相处的人喔。好像因为自尊心高,不适合做业务……你看嘛,业务不是常得向书店和盘商低头吗?可是他是非常讨厌这种情况的类型,在女孩子间也很没人气呢。」
「喔?这样啊?我几乎没跟他说过话所以不清楚。」
「开会的时候也不愿扮黑脸。无法赞同企划的时候,也都是的场先生负责开口,所以新人多半会觉得的场先生很可怕啦、很讨厌之类的……」
「不是的,那是误会吧。」
话虽这么说,光也在开完第一次会后也觉得的场「很惹人厌」,想起这点自己不禁笑了出来。真砂似乎也察觉到他这想法,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的场先生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离婚呢?」
听到真砂的话,光也差点弄掉拿在手上的卡芒贝尔奶酪。
「欸?的场先生离过婚啊?」
「咦,你不知道呀?的场先生也没特别隐瞒说——」
「我没问过。我是知道他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啦……」
「他颇早婚,然后听说是在六年前左右吧…离婚了喔。『哎呀~人生有很多风风雨雨啦!』他笑着这么说。」
光也想起的场在深夜的便利商店买饭团的身影。
「这样啊……他离婚了啊……」
虽然本人并没有隐瞒,但还是对自己不知道此事感到有点不甘心。可是,仔细一想也觉得的场有结过婚比较合理。光也本身第一次在便利商店看到的场的时候,不是也觉得他一定结婚了吗?个性温和、工作认真,而且也没有沉迷于不良嗜好——让人觉得他是极适合当老公的类型。女人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虽然是八卦,但也有点想试着追问他离婚的详情。的场喜欢怎样的女性、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分手呢?
「真砂小姐,要不要再喝一杯呢?」
「好。那我要点莫斯科骡子。」
之后话题就从的场身上离开,真砂又再次环绕着恋爱及光也当设计师时的工作,不断地问东问西。
和自己相关的问题,会让人心情愉快。
只要对方不是讨厌的人,他人对自己产生兴趣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而如果对方是有点可爱且感觉很不错的异性,那就更开心了。
「我好想看看花岛先生设计的实体海报耶~」
「很丢脸啊,实在不敢拿到公司去。」
「只偷偷给我一个人看不行吗?那个……就算不是在公司也没关系。」
被没望向光也的真砂这么一问,令光也内心一怔。
可以去你房间吗——换言之就是这种讯息。由于数年没遇过这种甜头,自己不禁有些不知所措,额头上甚至还泛起一层汗水。还好真砂没在看这边。自夏天和恋人分手后,光也就不曾和女性发展成那种关系。喂、喂,她可是公司里的人喔!不对,现在拒绝的话也太可惜了——光也内心意见分歧,最后是谨慎派败北。男人就是这种生物。
「呃……虽然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要来我家看吗?」
感觉二十几岁的时候比较能讲出体面的话。过了三十岁还耍帅也怪不好意思的,太轻浮也很像笨蛋,而要以欧吉桑笑话带过则言之过早,处于不上不下的阶段。
「不会打扰到你吗?」
「怎么会……不过我房间很乱喔?」
真砂这才终于看着光也的脸,娇滴滴地笑道:「真想看看呢。」

自己基本上了解办公室恋情的困难之处。
但那些咨讯只不过是略听过一点皮毛的程度,实际上身边没有为办公室恋情而苦的朋友。光也之前待过的设计工作室虽然是有两名女性,但一位已婚,另一位似乎对谈恋爱一点兴趣也没有。
因此,光也生来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办公室恋情特有的尴尬。
正确来说是还不完整的办公室恋情。虽然就是因为结果不完整,才会有这种尴尬的感觉……但总而言之,自己那走向营业事务课的双脚有如铅块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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