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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书籍名:《从来不哭》    作者:小竖谷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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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东微微偏过头,将眼睛自曾家铭手下移开,瞬间的黑暗消失,久违的光线有点刺眼。曾家铭愣了一下后,双臂立刻形成环状,将安东抱住。安东任曾家铭自己抱在怀中,越搂越紧。曾家铭胳膊的力度与陈李昂不同,他疼人时不是极轻就是极重,现在这般像铁块一样将自己锢在怀里,有种窒息的错觉。

  这个人真是难办啊,以前厌恶他到极点,偏偏又是他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抻出援手,五年来相濡以沫,曾家铭进化得好似变了个人般,影像和以前的曾家铭重叠,既相同又不一样。曾家铭,于安东不是朋友不是情人不是兄弟,比陌生人亲近比合作伙伴贴心,这评判对曾家铭未必公平,却是事实。如若某一天他死在街头,安东会去祭拜送上纸钱一品香火一柱,也仅此而已。

  亲切得如同晴朗天空的浮云,在一起相处舒服自然,离开又不会难过悲伤。他对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对他做过的,都渐渐沉淀下来,安东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更加分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江湖规则,他早就懂得。所以安东不恨不怒不气也不怨,自然也不会感怀激动抑或因怜生爱,无法回应曾家铭,或者是自己最对不起他的地方,可是又有谁来对得起自己?

  对他最好的那一个,早就已经不在了。邹志辉说过,给别人喘息时机,对自己就是残忍,所以这时安东唯有默念陈李昂的名字,起伏情绪才会渐渐平衡,脸上挂着微笑『这一次,我绝不放过。』至于曾家铭,安东抬手缓缓摸上他的头发,本就不是一路人走了这么多路已经是情份。当年阿辉离世时,安东被众人质疑遭遇围攻时,他们就应分道扬骠。掌些被刺得发痒,安东才发现原来曾家铭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发丝极硬,摸在手里触感很强。

  曾家铭从老宅离开时,陈李昂正坐在楼上的书房里整理文件,两手交叉垫在颌下沉思。不用监视也知道安东会怎样打发曾家铭,那个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认准的事情不撞南墙不会回头。也只有安东最后与他殊途同归,幸或不幸,都没有人有这资格一起分享。

  曾家铭的脚步越走越快,身体微微倾向一侧。想当年安东最看不上他那自以为潇洒的行走方式『好像个长毛螃蟹挂在那里,真是碍眼。』就是那样口吐恶语的安东,也是那个同邹志辉如影随形的安东,笑得开怀的安东,自闭时沉静似水的安东。双手缠上他的颈项蛊惑的安东,神采飞扬的安东,骄傲跋扈双眼大睁斥责他『你是猪吗?』的安东,还有捧着曾家铭悲伤无限的脸许下承诺安东,一个个在眼前闪过。『家铭,帮我,这件事结束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即便我想起自己,也绝不会丢下你,相信我,家铭。你这么好,为什么以前的我看不到?』曾家铭单手覆盖在眼睛上,觉得有什么东西自胸膛碎裂。

  渐渐夕阳下落把日间的所有喧嚣和杂乱掩盖,夜幕低垂,就有多少爱恨情仇渐渐被掩盖,谁的悲伤永远不再。

  陈宅老宅里,陈李昂来到安东卧房,夜间屋里只点着一盏床头灯。陈李昂将散落在地上的睡袍捡起来放置在椅背上,拿起杯子看了看,杯壁上还挂着牛奶的残液,灯光下显得异常粘稠莹润。陈李昂低头凑在安东脸前,细细观察,让他吃药果然是有好处,近日熟睡的时候表情安静了许多,不再揪着眉头在梦里挣扎。陈李昂抻出手指在安东唇间轻轻滑过,然后慢慢抚上他的脸颊。安东,瘦了。

  安东强忍住颤动睫毛的冲动,极力控制住表情让呼吸一如既往的平稳。直到在陈李昂坐在床沿上脱衣服时,安东才紧紧咬了口被子后随即松开。床垫沉了一下,安东的心也随之提到咽喉处。陈李昂的手臂慢慢搭过来,鼻梁顶在他脖颈上深深一声叹息。陈李昂在安东身上闻了又闻,然后掀开被子鼻子沿着肩线一直向下轻嗅,安东紧张异常,静谥的黑夜里,他觉得自己心脏律动的节奏快要震破了耳膜,果然,那些夜晚并不是错觉,都是真的。

  『安东~你说我把你烧掉好不好?』陈李昂想像着安东变成焦糊状,然后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又在他后颈上闻了闻,查觉到怀里的躯体微微轻颤一下后,陈李昂低低浅笑。

  陈李昂对涉嫌谋杀搜宅一事,觉得十分冤枉,这些借口是污蔑和陷害,是对一个正直商人的诽谤,他绝不能善罢甘休。他陈李昂,是个正派的好市民,捐赠慈善事业无数,为人做事低调不出风头。并且从没从事过任何不正当交易,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规的事,前半生一直与差馆无关甚至没在街上吐过一口痰,连他的驾照都是清清白白好成绩。

  至于经济案的往来帐目,清白商人陈李昂是因为树大招风,被仇富的败类们被陷害的。陈氏的代理律师团积极应对口若悬河,用事实证明他是一个好人。气到爆血的探长私下里闯进陈宅挑衅的询问,为什么用反侦察信号的手机?陈李昂无所畏惧坦言相告,『这是多年前,考虑自身安全,军方要员特批的号码。你有什么意见吗?』有不怕死的牛犊突破重重难关调查,究竟是哪位军方高层长官做幕后推手,此后便没人再提,一切偃旗息鼓。

  正直商人陈李昂的案件虽然没公开审理,但是风声不小。似乎天下太平,又有股山雨欲来的味道。二哥陈家生的隔离审查也在严密的进行中,丁一试探过两次,一直无法接近。『陈家生XX年XX月XX日晚间X点18分到28分,你去陈宅做什么?』『我母亲回国,我去接她。』『那天是你自己离开的。』『对,她没在那里。』『你为什么去陈宅接你母亲?而不是去机场?』『她和陈李昂的母亲一起出国旅游回来,以往每次都是去陈宅接。』『你和陈李昂是什么关系?』『没有关系。』『你要诚实,陈茂声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陈家生,你最好说实话,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你的前途』『陈家生,人有是非观非常重要,警队培养你不容易,沉默保护不了任何人。』『陈家生,陈茂声是你什么人?不要再说你不认识他。』……

  陈家生被连番轰炸,他知道因为陈李昂那里让他们碰了钉子,现在几乎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他身上。已经被连续逼问超过二十四小时,疲惫的闭了下眼睛,微仰着脖子说『我和陈李昂没有任何关系,陈茂生对我的意义只是一枚精子,与血缘无关。我未入族谱不是陈家人,在警队多年勤恳努力,早已与陈家划清界线。』

  陈李昂多日没见到母亲,没想到几天不见母亲憔悴了许多,戴着花镜看报纸的样子,尤其让人心痛。陈李昂半跪在母亲在前,单腿支地『妈~怎么坐在这里吹风?小心受凉。』陈母笑了笑,无耐的看着儿子『我今天去你阿姨那里。』陈李昂微皱眉头,陈家生的妈妈向来是个厉害角色,城府深沉与母亲不相上下。两人平时处得还算融洽,可看母亲今天的样子,显然是在那里受了刺激。『二哥现在正在隔离审查,她心情也不好吧?』

  她确实是在那里受了委屈。陈家生受到审查,警员们向他母亲取证,当着众人的面,她竟然说与陈茂声感情不合,当年是被强暴。她忘了,当年是怎么慷慨陈词,在自己面前说他们情比金坚。人啊~,陈母震惊后无话可说,只得一脸灰败从那里离开。

  陈母笑了笑,透着几分辛酸无耐『孙继唯的母亲前几天来找过我。』陈李昂默然不语『她一进来就给我跪下,小昂,江湖恩怨,我们女人管不得。黑道里混命由天定,她不问缘由,只要一副尸骨。小昂,我也是母亲,她的心情我能理解。』陈母看向陈李昂,眼睛里全是恳求。那含义陈李昂十分清楚,如若有一天,自己如同这般冤死,她的母亲也定会做同样的事,不为报仇,只为领他回家。

  这样的请求他不忍心拒绝,可是一想到安东,陈李昂硬下心肠摇头『妈,孙继唯那天确实已经从后门离开,我没再见他。』陈李昂最担心的并不是孙继唯的事,而是安东,若是母亲再次提出干掉他的请求,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能过关。所幸,陈母疲惫至极,听到他这样的答复,无耐而又怜悯的看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早就管不得了,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大哥说过『小昂,我这个位子将来早晚要你坐,妇人之仁会害了你。不要做后悔的事,即便想后悔也不要后悔。』父亲做事说一不二,从不更改。陈李昂微微眯眼,后悔不后悔倒谈不上,他对SEVEN本就与安东不同,本是旁听,见到他站在证人席上一一例举那些所有的证据,只觉得无聊而又无知。

  丁一办事什么时候这么拖拉过?陈李昂回头瞪了丁一一眼,十分不满。丁一偏不识趣的凑上来报告了一个更糗的消息『安先生今早失踪了,据说已转做警方污点证人,被严密保护起来。』陈李昂被气到面部扭曲,哼哼冷笑。今天本来是要看重头戏的,结果还真送了他一个好消息。回头时见到SEVEN站在不远处冲他挥一挥手中的磁碟,陈李昂眼角抽搐『我对你们太宽容了~』

  SEVEN提供的磁盘需要审核,暂时休庭择日再审。脸色阴郁的陈李昂对SEVEN的挑衅视而不见,转身离场。『去,查清楚,安东被藏在什么地方。』

  早知道安东会背后捅他一刀,虽然已有防备,陈李昂还是被气到爆走。那一日拎起安东落在地上的睡衣时,陈李昂就觉得有些不对,直到搂他在怀里安东微微轻颤了一下时,陈李昂才想起,睡衣上的水淋淋的污渍是奶液。事情虽然可笑,却也异常可爱,安东还是那样,什么事都骗不过他。可是现在做起来的事,一点都不惹人爱。安东,什么时候变得念念不忘睚眦必报?就算我做事有失公允,你该放下的就当放下,这般两败俱伤的打法,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李昂放出话来,活捉安东,五百万暗花。

  新义安的暴徒们大举出洞,挖地三尺也不见安东踪迹。

  安东坐在酒店的套房里,坐在床沿上看窗外,窗户被拦上厚厚的窗帘,眼前一片腥红。安东双手抱臂不停的来回摩梭,屋子里太冷了,而且隔壁的烟味呛人的顺着敞开的门飘了进来。安东倒在床把被子蒙到脸上,一股腐败的气味,天花板也是让人眼晕的黄。在喊一声『警官~』好久才有人晃到门口。嘴里叼着烟的警员一脸的不满,腋下的枪袋刺眼得很,『又怎么了?叫了人又不说话。』

  『给我一把刀』『做什么?』『防身。』那人狐疑的打量安东一番,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并没理会他的要求『还有12个小时就出庭,你还是想好你的证词吧!』安东焦躁的把枕头扔到门口,听到有人小声说『又在发什么飚!』『他们这号人不都这样?脑了秀逗便看所有人都不顺。』『也是,终于要熬出头了,这几天紧张死我了。』有警员送外食过来,几个人边吃边聊,安东像个透明人一样在屋里发霉。

  一肚子不满便越发没有安全感,临出门时直觉更是会出事。安东去了几次洗手间,路上依然要下车。『真是麻烦。』随便找了间酒店清除所有人员后,几个人守在门口,两个人随安东进洗手间。一人站在洗面台处一人跟着安东进了隔子间,安东回头瞪他『你做什么?难道还要看着我不成?』……『大哥,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的。』安东看向通风口处,『那上面有人。』『少骗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东被人单手扭到背后推进房门时,不期然的看到一张熟悉的人脸,陈李昂抬手就给他一巴掌。安东的脸被打偏到一边,硬着脖了抿紧唇角不说话。陈李昂单手掐住安东的脖子把他拉到室内『留着你有什么用?』

  陈李昂把安东推倒在地上骑在他身上『害人的东西』双手掐紧他的脖子越收越紧,见眼他的脸色憋得通红,双手双脚用力挣扎,手指在半空中抓弄,指甲刮伤了他的脸。陈李昂偏开头避开他的手指,手上力度又加了一重『你去死吧!』手下大动脉的质感极其清晰,似乎手指再缩紧一圈就可以拧断他的颈骨。

  安东渐渐不再挣扎,大睁的眼睛失神而又空洞的望向上方,嘴角留出口液,胸腔高挺,陈李昂的拇指动了动。只要再加一分力度,一切就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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