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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书籍名:《道士之天罪》    作者:无糖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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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力推开大门,天罪跌跌撞撞地走进院子里。重复不断播放的经文让他头皮发麻,虽然因为有肉体所以不至于有多大的影响,但他打从心里就不喜欢这种净化人心玩意,再怎么说他都是恶灵,恶灵如果喜欢净化的咒文像话吗?

  最好笑的是,明明就是不喜欢,可是每一次感到无助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知不觉地走回苏家。天罪自己也不明白,这里到底有什么让他念念不忘,就算难过得要死还要找罪受?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是苏善德这个身体带领他回家,但他真不知道这个家里有什么值得苏善德留下,不就是折磨人的父亲,折磨人的弟弟,还有最折磨人的管嘉而已。

  哼,苏善德根本就是脑袋有毛病才会喜欢上管嘉。

  话又说回来,颂经声虽然让天罪不舒服,但刚吃了魂魄时的慌乱感倒是平息不少。平静下来的天罪也恢复了冷静。

  就算他吃了鬼魂又怎么样,他又不是道士,本来就不用遵守在鬼社区不能猎鬼的协议。更何况只是一点魂魄碎片,又不是什么滔天大罪,他干嘛那么在意?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于慌张,一定是苏善德留给他的那条魂魄是不良品……啧,只有这一点他完全同意管嘉的看法,苏善德的研究有九成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剩下来的一成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只是误打误撞走对了方向。

  说人人到,管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天罪?你回来了?」

  「是啊,让你失望了?」天罪冷笑。

  如果不是苏善德再三交代,天罪肯定会把管嘉给吃了。他原本就不怎么喜欢这家伙,在苏善德以命换命之后,管嘉表现出来的态度只是让天罪更厌恶这个人而已。

  「我……没这回事。」管嘉本来想反驳些什么,但想到苏善德又忍了下去。就算再怎么讨厌,在救出苏善德之前他都可以忍耐。

  这可不是他喜欢苏善德或是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喔,只是不想欠他这份人情而已。那家伙好歹是他的师兄,又为他做了不少事情,即使再怎么合不来,用恶劣的态度来对待他似乎说不过去。

  自从妈祖和他好好地聊过之后,管嘉自己也思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苏善德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真的想被救。生死有命,他命中注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死亡,就该让他死去。苏善德是为了苏善德自己的愿望将他救活,他本来就有发脾气的权利,因为这不是他所选择的人生。

  可是,管嘉也无法否认他非常地害怕。

  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变成不是一个整体,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他好高兴能够活下来,最好是能再活得久一点。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做,他其实并不想去救苏善德,因为阴间地府可不是来来去去的观光胜地,他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天罪不也没有去救苏善德吗?

  反正,天罪也是苏善德的一部分嘛。连苏善德本人都没有打算救自己,他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说不定苏善德本人也不希望被救。

  这样子的想法又让他觉得自己很卑鄙。苏善德真的不渴望离开阴间地府吗?苏善德真的不希望有人去救他吗?这些问题都可以等救了苏善德之后再让他回答,但他却选择听不见、看不见,漠视不同结果的可能性。

  到头来他也是自私。而且不是以爱为名的自私,只是因为恐惧害怕而造成的自私。

  「这真是卑鄙无耻的想法,不是吗?」天罪的声音在管嘉耳边想起,吓了管嘉一大跳。

  「苏善德,你……」

  「我是天罪,不是苏善德。」天罪扯了下嘴角。

  「闭上你的嘴,天罪。」

  「喔,看起来你不需要我嘛,那就算了。」天罪冷哼一声,作势要下楼。

  管嘉连忙挡在天罪的身前,不让他下楼,「等等,我……」

  「你?你想怎么样?我可不会理会什么苏家当家的命令。」天罪双手交叉在胸前,眯起眼。以前苏圣龙就管不了他,这个小鬼要是自以为可以管得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管嘉握紧了拳头。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什么开口还是这么难呢?

  在救与不救两个念头来回徘徊了好几次之后,管嘉决定他要救苏善德。这绝不是想要回应苏善德的感情,而是普通的师兄弟也会在危难的时候毫不考虑地帮助对方,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管嘉不敢再想下去。

  「天罪,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需要我的帮助?」天罪挑起眉,神情和苏善德十足相似。相似归相似,还是有些不同。苏善德虽然也会露出不屑的神情,却从来不会出现在管嘉眼前。面对管嘉,除了离家出走的那一次,苏善德永远充满耐心,「我看我是听错了吧。」

  「你没有听错,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唷,『苏家当家』需要我帮助耶。是天要下红雨了还是怎么样?」刻意强调的语气让管嘉很不舒服,但他没有发作。

  「我想要救苏善德,你能帮助我到阴曹地府吗?」

  「……你真的想要救善德?」天罪打量着管嘉。这家伙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但在这之前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又让天罪无法相信,「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你不相信我也无所谓,但我的确想要救他。」

  「为什么?」天罪微微眯起眼,无法判断管嘉真正的想法。如果说管嘉是在他乱晃的几个小时里突然想通了,愿意接受苏善德的好意,那大概是天地颠倒才有可能发生的事。但如果是迟来愧疚感或是突然产生的报恩感,那倒是不必。

  「因为……」能说是因为他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苏善德的心意,或者说,其实他内心已经动摇了吗?不,他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口。一个犹豫,管嘉脱口而出的话依旧伤人,「因为我不需要他来救我,我不想欠他这个人情。」

  「喔,是这样子吗?」天罪的眼眯得更细了。他最厌恶的就是管嘉这种态度,让他打从心底替苏善德感到不值。一股怒火从心底蔓延开来,天罪依旧用冷淡的语气说,「如果你真的有勇气前往阴曹地府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听到天罪说有方法,管嘉眼睛一亮,急切地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天罪扯了下嘴角,表情不屑,「苏善德回来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你自己不也说了,苏善德不在我就可以独占这个身体,我何必去冒险。」

  「你……」管嘉有些不明白,指责他不去救苏善德的是天罪,现在他要去救人却换天罪不愿意,他实在搞不懂苏善德的鬼师恶灵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想去救苏善德是你,不是我;有办法去阴曹地府是我,不是你。如果你想要知道去阴曹地府的方法,就要拿出诚意来。」天罪凑近管嘉的耳边,轻声地说,「我可是个恶灵,你明白吗?」

  喷洒在耳边的气息湿热黏腻,让管嘉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被苏善德抱的记忆猛然从记忆的水面浮出,让他有股反胃感。想都不想就用力推开天罪,「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你』。」天罪扬起嘴角。哼,扮演坏人的角色,他再擅长不过。

  管嘉瞪大了眼,有好几秒钟说不出话来,「别开玩笑了……」

  「我从来不开玩笑。」天罪勾起管嘉的下巴,露出一个只能用邪佞来形容的微笑。

  管嘉为难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他不擅长做这种事,不……他不只是不擅长,而是打从心底感到厌恶。这和男人或是女人无关,他就是觉得裸裎相见让人害羞,更别提没比野兽好多少的交配动作。

  「如果你想要从正面来的话,我也不反对。」天罪仿佛听得到管嘉心里的声音,还附带一个可恶的笑容。

  「不用。」强忍着厌恶感,管嘉转过身去背对天罪,「你……你上来。」

  「上来?」天罪噗嗤一笑。看着管嘉颤抖的背影,他有一种报复般的快感,「你真以为我是野兽吗?」

  不对,不是有一种报复般的快感,是他真的在报复。

  天罪是苏善德,苏善德是天罪,也许他们不算是一个人,但苏善德和天罪是一个人的左半身和右半身,不管缺了哪个都是遗憾。所以,苏善德受到的伤害,由他来复仇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本来就是管嘉欠苏善德——欠他的。

  粗暴地扯着管嘉的上衣,压在墙上。舔着管嘉的耳际,手伸进管嘉的短裤里。

  当管嘉害怕的发抖,分身却因为他粗鲁的揉捏而感到兴奋时,天罪一点也不意外。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压抑不了,「怎么才碰一下就很兴奋了,其实你很期待苏善德抱你吧。」

  「你讲话能不能不要那么下流。」

  「喔,我弄错了。你不是期待苏善德抱你,而是哪个男人抱你都可以。」

  「我才不是,啊,你这……」短裤被扯下,臀部曝露在冰凉的空气中,管嘉就算再没有经验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当天罪没有前戏,没有润滑,有如强暴一般地把四只手指深入他的体内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像是爆炸一样变成无数彩色的光点,「你这混蛋……」

  「你不是想去救苏善德,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天罪舔着管嘉颈部和肩膀,在上头留下痕迹,「尽管叫没关系,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你!」管嘉紧咬着下唇,忍耐着不叫出声。刻意的粗鲁,刻意的施暴,管嘉不用想也知道天罪是故意的。他告诉自己,只要忍耐几分钟就好,就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既然不会怀孕也不会……

  但在天罪的分身塞入他体内时,他尖叫了。

  在天师道派里恐怖的回忆像是洪水决堤一般淹没他,让管嘉陷入溺水般的恐惧感。

  「放开我,你放开我!」

  「闭嘴。」天罪扣着管嘉的手腕,力量大得吓人,苏善德长期锻炼下来的身体和管嘉同样是削瘦,却有着远超过管嘉的力量。

  「不要碰我!」管嘉死命地挣扎着,可是四肢被牢牢地压制在墙上,他的反抗徒劳无功,只是让天罪更加粗暴的对待他。一记肘击撞在他的腰际,让他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要不是天罪抱着他的腰,他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你给我滚开,呜……」

  「安静点,你以为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说不要吗?」天罪拉起管嘉的腰,抬高他的臀部对着自己,再一次残酷地挺入。

  管嘉发出痛苦的啜泣声,很快地就和肉体撞击的淫靡声音交杂在一起。

  「求求你,住手,住手……」

  鲜血延着大腿流下来,天罪却完全不顾管嘉的哀求,不断地猛力冲刺。最后,管嘉绝望地闭上了嘴。

  这也许是他欠苏善德的,欠天罪的,他们想要从他身上拿走什么就拿去好了,等到这次救了苏善德,他就再也不要见到苏善德也不要见到天罪,再也不要和这个人的任何一个灵魂有瓜葛。

  他在做什么啊?

  看着昏过去的管嘉,天罪露出苦笑。

  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要戏弄管嘉,但当管嘉开始挣扎的时候,他却认真起来了。

  到底是血的味道还是管嘉的挣扎让他兴起想要做到最后的念头,他自己也说不上。应该是报复,却又不完全是……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对他有兴趣。」摇头否定的同时,天罪突然失去了兴致。

  抽出分身,用手套弄了几下解决欲望之后,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管嘉,竟然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念头。

  很久以前,他曾问苏善德为什么会对管嘉特别有感情时有过一段对话。「因为你是我,所以总有一天你也会受他吸引。」

  「真有那一天,我不如去重新投胎算了。」

  好像真的被苏善德说中了,因为他和苏善德有同样的眼光,所以同样糟糕。一个有三魂没七魄的瑕疵品鬼师,自然也有一个没眼光的恶灵。

  「哼,真是倒霉。」

  嘴巴上虽然还是抱怨,天罪却认命地抱起管嘉,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管嘉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舒适的睡衣,躺在房间的床上。苏善德……是天罪坐在一旁,用一种露骨的目光看着他。

  「你……你想干嘛?」那种目光就像是看着猎物的猛兽,毫无掩饰,露骨地表现出天罪的想法,这让管嘉下意识地往后缩,双腿间的疼痛提醒他刚被强暴,不,应该说他自愿用身体交换的下场。

  作贱自己的后果,就是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苏善德拥抱时的厌恶感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可能是更糟糕的经验压过了初次被男人抱的恐惧,可能只是两次性关系他就习惯了男人触碰,也可能是因为这次他是自愿。

  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并没有在鬼师道派那次慌乱。

  「只是观察你有什么优点而已。」天罪研究了半天,还是看都看不出来管嘉有哪一点吸引苏善德——或者说是吸引他,长相普通,能力普通,修正,是能力比普通好上一些,其他的部分则根本不值得一提。

  观察我的优点……那结论呢?管嘉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压在心底。他想知道苏善德是怎么看他,但跟天罪讨论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我已经表现出我的诚意了。」

  「喔,中途反抗又昏倒就是你的诚意啊。」收回赤裸裸的目光,天罪又露出嘲讽的表情,「算了,这对你已经算是牺牲啦,毕竟你对苏善德的感情,和苏善德对你的感情不能比较嘛。这样说起来,你的确是表现出你最大的诚意了。」

  压下想给天罪一拳的念头,管嘉难得地低声下气,「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接下来就轮到你告诉我该怎么去阴曹地府。」

  「喔,那件事啊……」天罪扬起嘴角,「我不知道怎么去阴曹地府。」

  「天罪,你……」

  「我从来就没有答应你说会带你去啊,我只说会考虑。」天罪冷笑,「再说,我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去阴曹地府,只不过是骗你而已。」

  「你太过分了。」

  「过分?能比得上你过分吗?」

  「你!」管嘉脑海中一片空白。被欺骗、被羞辱、被玩弄,天罪并没有使用多高明的骗术,只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而他却愚蠢被天罪所骗。

  眼前只剩下天罪的笑容。

  管嘉一拳打向天罪的脸,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把他的笑容打掉。

  「苏善德?」要不是朱南月没有起床气,要不然可能会在睁开眼的同时就把压在身上的人踢下去。不对,现在压在他身上的只有魂魄没有实体,可是货真价实的「鬼压床」哩,「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还不就是阎罗王的『个人嗜好』。」眼眶凹陷,下巴尖了,整个人只能用憔悴不堪来形容。虽然挂在脸上的神情还是笑得那样开心,一点都没有被折磨了十几天该有的退缩或是害怕。苏善德跪坐在朱南月的床上,张开双手,笑嘻嘻地说,

  「我回来了。」

  朱南月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张开双手抱着苏善德……呃,只是做个抱住的动作啦,毕竟他现在没有施法,鬼魂是碰不到的。好一会儿之后他松开手,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苏善德说,「我以为阎罗王绝对不可能放你走。」

  「阎罗王的确没有放我走,是地藏跑到十八层地狱去救我。」

  「地藏?你不是在说笑吧?」朱南月大吃一惊。他以前就觉得地藏的原则真是一种虐待自己的东西。朱南月本身也是个很重原则的人,但要他去救情敌这件事情,他还是做不来。虽然不会落井下石,可是救人本身如果让他不愉快的话,朱南月不会勉强自己,「他那个人打算当圣母来救人救世,还是……」

  「他一直都在救人救世啊。」苏善德笑着说,「挺可爱的个性,不是吗?」

  「……不予置评。」

  苏善德耸了耸肩,「就当作是我的个人喜好,我特别喜欢那种别扭、无法坦率说出真心话的性格。」

  「不对,你是有全世界排名第一的挑战精神,喜欢挑战最难得手的那个。这种性格,你这辈子注定要很辛苦。」话虽然是这么说,朱南月可是一点也不同情苏善德。一个人会有怎么样的人生际遇,绝对和那个人的个性有百分之百的相关性,像苏善德这种人,不是麻烦要找上他,而是他天生就是来处理麻烦和灾难。仔细想想,这不也是救人救世的性格吗,「还真是王八配绿豆……」

  「什么绿豆?」苏善德一脸疑惑。

  「没事。」朱南月摇摇头,「话又说回来,你怎么还是维持这副模样?」

  「还得感谢阎罗王,有他的『帮忙』我才能和天罪暂时分离,可是一旦我碰到他或是他碰到我,应该就会恢复原状了。」

  「如果恢复不了……」

  「机率很小,所以就别去想到最糟糕的状况了。」苏善德截断朱南月的话,「而且,这样子也有方便的地方,正好趁机会做点平常不敢做的事。」

  「你在说笑吗?你平常那样还叫有不敢做的事情。」朱南月挑起眉,一脸不敢苟同的神情,「算了,你和天罪分开也不错,我正好也有需要你的地方。」

  「怎么了?」看着朱南月忽然阴沉下来的表情,苏善德没有马上回答。他端详了朱南月好一阵子才开口,「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去阴曹地府之后,鬼师道派的封印又被破坏了。虽然还没听说有多少恶鬼逃出来,但那只是迟早要发生的事。」现在还能如此风平浪静的原因是异界恶鬼们也在怀疑这是不是道士的阴谋,意图引诱他们离开异界再一举消灭。不过,虚张声势的招术迟早会被揭破,到时候就算动用所有道士的力量,也不一定挡得住。「你不认为这太奇怪了吗,明明封印上有父亲、苏师叔和你的力量,却还是那么脆弱不堪。」朱南月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我想一定是鬼师道派那些家伙在搞鬼。」朱南月咬着手指,焦虑时他常会不自觉地咬指甲,他自己也知道有这个坏毛病,但就是改不了。就好像他遇上坏事就会第一个怀疑鬼师道派的毛病同样也改不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不过……」这次换苏善德露出苦笑。

  朱南月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固执。

  「不只是可能性而已,我敢肯定是鬼师道派在搞鬼。」

  「你亲自确认过阎木的生死,怎么疑心病还是这么重。」

  「就算阎木那家伙不可能复活起来好了,那些长老们可不会逃掉吧。」苏善德想到的事情朱南月当然也想过,「我调查过了,距离鬼师道派总坛大约五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分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阎墨应该会将鬼师道派幸存的道士安置在那里。」

  「安置在附近也不见得一定会搞破坏吧?」

  「别小看阎墨,他不会让鬼师道派轻易垮掉。」朱南月咬牙切齿地说。

  「我相信他会尽力,但和破坏封印有什么关系?封印破坏对他没有好处。」苏善德摸不着头绪。虽然他不清楚朱南月和阎墨有什么恩怨,但他见过阎墨,那个年轻警官看起来像是正人君子——至少不像会从背后偷袭的家伙。

  「也许没有好处,但我的怀疑一向很准确,这次应该也错不了。」

  「等等,南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武断了?」苏善德苦笑。有时候,他会觉得朱家的人和鬼师道派的长老们特别有缘。朱南日和二长老阎青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还有朱南月和大长老阎墨之间曾经结过的梁子,两边的爱恨情仇真的很复杂,不是他可以了解。

  「老爸也是这样说,但我明明就有证据……唉,算了,说服不了你,我自己去查总可以吧。」朱南月自暴自弃地说。

  「别急,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你要去?」

  苏善德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只要是你开口,我哪一次没有去了。」

  「对嘛,这样才算是我的好兄弟。」朱南月高兴地拍拍苏善德的肩膀。

  「话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出到底要我陪你去哪里?」虽然知道一定不是轻松有趣的工作,但好歹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对于好友连垂死挣扎都没有做的态度,朱南月满意地扬起嘴角,「要找鬼的话,不就只有鬼屋了吗?」

  「你该不会想直接找上阎墨吧?」这下子连苏善德也笑得很勉强。

  「你说呢?」朱南月微妙,答案不言而喻。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鬼。

  这句话管嘉不知道在多少本道士教科书里翻过了,大概的意思是比起妖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管嘉并不清楚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鬼,可是他可以肯定站在眼前的天罪本人就是一只活生生的鬼。而且是一只原本住在苏善德心里的鬼。

  一旦说到苏善德的事情,他和天罪之间就会落入剑拔弩张的状况,而且没有舒缓的可能性。但这一切都是天罪的错,根本就不是他的问题。

  昨天晚上搞得一团混乱之后,天罪才承认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不过要好好的计划一下而已。但天罪所说的「好好计划」,目前看来只不过拖延战术。

  「喂,你到底……」

  「蠢蛋,你以为阴曹地府是想闯就可以随便闯进去的地方吗?」像是早就预料到管嘉要问什么,天罪恶声恶气地回答。

  「但你想了几天啦,到底想出来了没有。」管嘉实在很想要踹这个家伙一脚,要不是看在天罪这几天都窝在地下室查书的份上,他怀疑这又是另外一个骗局,「苏善德不是说这里的每一本书他都读过了,怎么你一点都不记得啊。」

  「苏善德是苏善德,他读过的书怎么能算在我头上。」天罪委屈地说,「你要是这么着急的话,不会来帮忙找吗?」

  「好啊,帮忙找什么?」

  「帮忙找找看哪本书上有记载三界的出入口。」

  「三界出入口,我记得那玩意不就在……」

  「在地下室,我知道。」天罪接口,「但封印苏善德封的,你有能耐打开吗?」

  「你呢?」

  「很抱歉,我有我的原则,苏善德封印的东西我不碰……」天罪哼了一声。

  「还有其他三界出入口吗?」管嘉焦急地打断天罪的话。

  「我不就在找了吗?」天罪不耐烦地挥开管嘉抓着他肩膀的手,这小子是有完没完,突然良心发现了也不用逼死他吧,「找来找去就只有鬼师道派、朱、苏、孙三家,另外就是天师道派总坛……」

  「现在去鬼师道派总坛一定会发现,我被禁止接近任何有负面灵力的地点。」

  「还知道这一点,你的脑子没坏掉嘛。」天罪瞪了管嘉一眼继续说,「朱梵凤是我惹不起的对象,孙家的出入口已经没了。我可不是苏善德,没有出入口去不了阴曹地府。」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管嘉颓丧地坐在书堆上。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但随之而来却有小小的窃喜,原来是没有办法,这也不能怪他。但随着失落和窃喜而来的,是很深的罪恶感,有个小小的声音对管嘉说——你真的尽力了吗?

  这些话原本只是内心的挣扎,但在场的某个人永远会把你内心最黑暗,最阴沉的一面给揭露出来。

  天罪脸上挂着只能用可恶来形容的微笑,「你真的尽力了吗?」

  「你!」

  和天罪说话,每一次都让管嘉发现自己「恶」的部分比想像中更巨大。

  他相信自己是个好人。

  至少他内心属于「善」的部分应该比「恶」的部分要多得多。只有别扭的小孩才会说自己不是好人,当流氓、罪犯或是阴谋者又算不上是多光彩的事。可是,只要和天罪待在同一个地方,管嘉常常会发现自己内心恶的一面比想像中更深、更广、也更加幽暗。人如其名,天罪是一面照出人类罪恶的镜子。并非天罪本身在引诱他犯罪,而是面对天罪的人是什么样子,天罪的直接就会反映出那个人真正的样子。

  ……不,不是这样。

  管嘉承认有一部分—也许绝大部分—的他的确可以称作卑鄙、无耻、小人。只要是人都有那一面,但不能抹煞其他部分。

  至少,他最后的决定和天罪所反映出来的影像并不一样。

  「我并不打算放弃。」

  「没有这种想法,迟早也会有这种想法。」天罪伸出手指勾住管嘉的下巴,「你知道在苏善德内心深处对你有过什么样的想法吗?」

  天罪的话让管嘉心中一惊。现在,他最不想知道的就是苏善德怎么看待他。不管是正面的看法还是负面的看法,都会动摇他的意志。那个脆弱不堪的决定,随时有可能因为其他事情而倒塌,「你给我闭嘴,天罪。」

  「好吧,我不说。」天罪耸了耸肩,「不过,就算你不肯放弃我也要放弃了。这里的书已经翻完了一大半,里头可没有提到三界出入口,或是什么地界出入口的事情。」

  「可恶,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除了自家封印的出入口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管嘉这时才觉得自己对道术的世界了解太少,要想个办法也想不出来。越想越不甘心,发泄怒气的一脚踢在一叠书上。

  「蠢才,生气有什么用啊?」天罪哼了一声,「还不再找……」

  「……你刚刚是不是有提到天师道派?」

  「是啊,天师道派底下是有一个可以通往阴曹地府和神佛界的入口,不过十分稳定,完全不用担心会有异界恶鬼从里……等等,你该不会是把主意打到天师道派总坛吧?」天罪自认是个胆大包天的恶灵,但眼前有一个家伙大胆到连他都要咋舌的地步,「你要搞清楚,天师道派的总坛可不是能随便出入的地方。」

  当然,比起其他地方是安全多了。因为天师道派的入口本来就有神佛或是道士在进进出出,就算再多一个道士,只要不引人注目也不会让人怀疑。

  「难道这不是个最快最好的方法?」

  「……我不否认,但我不会去。」天罪说。

  「你怕了?」

  「不是怕,而是我是个恶灵耶。恶灵闯到道士大本营去,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吗?」

  「哼,原来你也只是个胆小鬼而已。」管嘉冷哼一声,「你不去也无所谓,我也是天师道派的人,又不是只有苏善德可以进去。」

  「你……」天罪被管嘉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去天师道派总坛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就算要他承认怕死也可以,但恶灵硬碰天师本来就很危险……可恶,他就是没有办法说出他不能去。就算要死,他也不想当胆小鬼,「好,要我陪你去也可以。但天师道派的总坛你进去过吗?我可是不认得里头的路,那里不是观光圣地,可不会有地图给你索取。」

  「我知道。」管嘉露出一个大胆的笑容,用脚将摊在地上的书移到天罪脚边。

  由苏善德亲手画下,附带机关解说,详细到不该出现的天师道派总坛地图,而且——还包括地道和小路,完全符合逃家道士和小偷道士的需要。

  天罪不由得咋舌,这小鬼为什么可以有这种运气?随便一踢就可以踢中这种宝物。真是没有公理的世界啊。他一边拣起地上的书一边摇头,「小鬼,你要不是运气太好就是运气太坏,记得提醒我,要是能平安回来,能离你多远就离你多远。」

  张道菊喝了一碗家臣端上来的中药,皱着眉头硬是吞了下去。

  太过粗鲁的吞药动作让他差点噎到,一口气喘不过来,放下了碗拼命的咳嗽。一干老臣全都露出担心的表情,「天师大人……」

  张道菊看到他们这副表情就有满肚子的气,将碗甩了下去,「滚,全都给我滚。」

  这些人看他的模样全都是小心翼翼,每一个都是一脸担心。但他们担心的不是他在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发育的身体,也不是他多病的身体,而是担心他会在还没有留下子嗣之前就驾鹤归西。

  张天师的直系血脉不能断,一旦断了,天师道派在道教之中所拥有的、如同古代皇帝一般的权力也会随之消失,而这班老臣所拥有的势力也会烟消云散。所以,哪怕是颗蛋也好,拼了命地也要他跟女人生出一个来。

  「天师大人,请保重自己的身体。」

  「身体?」张道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晃动了下手腕上缠绕的十方丝,「我看你们要我保重的是这几条和我的命相连的十方丝,而不是我的命。」

  看他一副要扯断那几条线的模样,一干老臣同时脸色大变。张道菊忍不住冷笑,要不是他老爸在他身体停止成长的那一刻就料想到了今日的状况,将这条被天师道派封印起来的圣物拿出来,今天这群老家伙岂会对他这么毕恭毕敬?权力这种东西本身虽然不见得能让人愉快,但好好利用还是可以带来一些方便。

  「天师大人,您误会了。」老臣们嗫嚅了几句,竟然接不下去。

  「我误会了?」张道菊冷笑,「如果今天我和哪个女人生出儿子来,你们还会这么关心我吗?」

  「这是……当然啊。」老臣们有些心虚地说。

  唯一没有开口的是随侍在一旁的张天鹤。他早就习惯了张道菊的脾气,这么多年来,长不大的身体和不能控制地一直消耗生命力让张道菊失去了人性……不,与其说是失去,不如说是露出乖戾、暴躁的那一面吧。不过,这也不能全然怪他。身为张家唯一的男子,张道菊从小就备受呵护,每一个人都宠着他,让着他,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果报应,在十岁之前过得太过舒服的人生,在十岁之后急转直下。一开始他们以为张道菊只是个子较小,直到十五岁发现他患了这种奇特的病症时,已经过了治疗的黄金时期。知道自己永远长不大的张道菊也从原本的骄纵转换成一种对命运还有世间每一个人的憎恨。

  这股憎恨不只伤害了张道菊自己,也伤害了关心他的每一个人。

  在张道菊身边的每一个人,要不是小心翼翼地将张道菊当成容易破碎的瓷器在保护,就是对他的阴晴不定表露出畏惧或不屑,就算有几个人用对待正常人的态度来对待张道菊,却又会因为张道菊的个性而远离。

  张天鹤长期担任张道菊的监护人,当然知道这是恶性循环,可是他又无力改变。更何况张道菊已经是个成人了,就算是张天鹤也无法以长辈的立场让张道菊多听进去几句。

  老臣们的支支吾吾,张天鹤的视而不见都让张道菊想要冷笑,但他现在无心理会他们,因为让他更关心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放置在四周的铜镜里,映出苏善德的身影——更正确地说,是天罪的身影。

  前天接到鬼社区领导者提出的要求时,张道菊并不完全相信。这么多年来,苏善德一直将他自己的鬼师恶灵控制得很好,不吃不该吃的东西,不碰不该碰的地域,就算真的有需要动用到天罪的力量,他总是很巧妙地游走在界线上。

  这一次,却真的踏到不该踏过的那条线。

  张道菊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苏善德」不在了,姑且不论苏善德为什么离开自己的身体,张道菊都可以肯定苏善德这次失算了。天罪不只是给苏善德惹麻烦,惹了麻烦之后还自投罗网。试想一个恶灵跑到布满各种阵法符咒的天师道派总坛,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瞪视着苏善德——或者说是天罪——的那双眼里充满了恶毒和嫉妒。

  人只要比较就会自卑,张道菊也知道自己不该和苏善德比较,但每一次见到苏善德,他就忍不住会嫉妒苏善德的容貌、强大灵力、还有正常的身体。每一次、每一次,都让张道菊产生一种想要杀死或是伤害苏善德的冲动。

  以前,苏善德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但天罪不是苏善德。

  张道菊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就算他要死,也要先超渡了这个恶鬼再死,「去准备天罗地网阵……不,准备捆仙绳和天魔降伏咒好了。」

  苏善德啊,你一定会后悔给我这个机会。

  有一种被狗仔队跟踪的感觉。

  管嘉环顾四周,明明就没有人,为什么他会有被窥视的错觉呢?他趁天罪的视线落在不可能看到他的方向时,偷偷地观察天罪的举动。看起来,这个自大狂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难道浑身爬满毛毛虫般的感觉只是他神经过敏吗?

  「你有没有感觉到……」

  话还没有说完,天罪就冷哼一声,肯定了管嘉的猜测,「张道菊那个家伙肯定在哪里偷看我们。」

  「你确定?」

  「当然啦,你要认识张道菊就不会怀疑他现在一定在偷看我的……应该说是苏善德的屁股。」天罪不屑地说。

  「你是说他对苏善德有意思?」这应该是年度第一大八卦吧。

  「哈,张道菊如果对善德有任何正面的感情,天就要下红雨了。那家伙除了替苏善德制造麻烦之外,还会干嘛?喔,我差点忘了他还会嫉妒……」

  「你似乎很不喜欢张天师?」

  「当然啦,我是恶鬼、他是天师,我们八字不合,他莫名其妙地就是要找我的麻烦……算了,我干嘛跟你讲这些。」又是一声冷哼,天罪不肯再跟管嘉说话,可是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反正每个人都说我是恶灵,这些无聊的事情关我屁事。」

  管嘉看着默默走在前头的天罪。

  他没想过天罪以前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如果说是生活在苏善德的阴影之下,对天罪而言,那块阴影应该比任何人都巨大吧。而且天罪又是个鬼师恶灵,不管他做的事情有没有道理,一般人还是会把错误怪在他头上吧。

  解释了也没有人听,从来不被平等看待,天罪一定比任何人都懂……

  等等,这家伙可是强暴他的王八蛋,他似乎不应该对天罪产生同情心。但是,那件事也不完全是天罪的错,他自己也是要负责任。说来说去都是苏善德不好,要是苏善德人在这里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想一想,管嘉反而同情起天罪来,「你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谁的人生不辛苦?」天罪冷笑,「你要是同情我或是要我同情你,我保证会在这里掐死你。」

  「……你的个性也太别扭了吧。」

  「谁跟你一样别扭啊,我只是讨厌有人同情我而已,我又不可怜干嘛需要人同情啊。」天罪没好气地说,「好歹我也是苏善德的恶灵,同情这种事……」

  天罪停下了脚步,让跟在他背后的管嘉差点一头撞上。

  「天罪?」

  「讨人厌的家伙来了。」天罪嫌恶地看着眼前的张道菊,还有围上来的道士们,「唷,矮冬瓜你来啦。」

  这种程度的道士再来几十个他都不怕,但他对张天鹤和张天虎就有点顾忌。张天虎是天师道派中相当有名的符咒研究者,鬼师恶灵用普通咒语伤不了,但张天虎肯定知道不少可以伤到他的咒语;至于张天鹤的部分,天罪不是打不过,而是因为苏善德一向很尊敬张天鹤,对于苏善德尊敬的对象,天罪平时也会收敛几分。「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要收敛,苏善德都没有教你做人的道理吗?」张道菊恶狠狠地瞪着天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刮。

  管嘉虽然不明白眼前的小男孩为什么这么憎恨天罪,但那种负面的感情让他很不舒服,有一种随时都会爆炸的感觉。连忙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天……苏善德,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参观了,先回去……」

  「要走哪有那么容易。」张道菊笑得开怀,「你说是吧,天罪?」

  「别用那种语气说话,我怕有人会误会你爱上我,我才没有那么倒霉要被男人爱。」被说穿身分,天罪却一点也不惊慌,「还有,别乱叫我的鬼师恶灵……」

  「别装了,天罪。」张道菊手一挥,数张大网从头罩下。

  「天罪!」管嘉想要阻止,天罪却用力一推将管嘉推出网子的范围。

  「别来碍事了,这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天罪抓着网子想要挣脱,但没几秒之后就传来烧焦般的臭味,天罪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却死也不肯发出示弱的声音。

  「天罪!放开他!」管嘉着急地想要上前,却被几个道士架住,「你们想做什么?你又是谁啊?」

  「管嘉,你现在是在张天师面前,讲话放尊重一点。我们要封了这个恶灵。」张天虎从管嘉的身旁走过,手上拿着朱墨和黑狗血的毛笔,一脸杀气。

  张天鹤跟在张天虎的身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大步向前。

  「张天师。」这个小男孩就是张天师?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虎师叔开始画符时就知道不妙,管嘉情急之下大喊,「鹤师叔,你为什么也……」

  「鬼师恶灵本来不归我们管,但天罪他用苏善德的身体,到鬼街吃了魂魄,违反道士的规矩。」张天鹤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像是机器在复诵一句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是、可是……」一时之间,管嘉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话来反驳。情急之下,他忽然想起鹤师叔相当疼爱苏善德,也许可以从这里下手,「那是苏善德的身体啊。」

  「所以我们只是封了他,不是收了他。」张天鹤说话的同时,和张天虎同时动手。

  降魔咒从头上压下来,天罪当然不肯乖乖束手就擒,用鬼气和灵力和降魔咒相抗衡,竟缓缓将压在他上的降魔咒给逼了回去。张天虎的额角冒出冷汗,维持得十分辛苦。

  两名长老联手还压不住,张道菊越看越怒,「全部都给我上去。」

  听见张道菊的命令道士一涌而上,纷纷掏出符咒或是手捏法诀使出降魔咒。刺耳的咒语颂经声从透过耳膜传入脑海,刺痛直达骨髓,像是万箭穿心般让人难以忍受。天罪咬着牙根不发一声,奋力相抗。但在天师道派的总坛里,不只降魔咒的威力加成,四周的墙上也都写满了辟邪的咒语。

  在重重的咒术压力之下,天罪渐渐不支,眼看随时就要昏过去。

  可恶,他绝对不能在这里被抓。意识模糊之际,天罪使出全力震开张天鹤和张天虎。

  「好厉害的鬼师恶灵……」不知道是哪个道士脱口而出。

  「你在称赞他?」张道菊的声音幽幽响起。只见矮小的身子穿过众人之间,手里拿着桃木棍,往天罪的膝盖敲了下去。

  像是爆炸一样的疼痛从膝盖传到脑海,天罪倒了下去,眼前一片模糊。

  耳边传来冷笑声,「拿棺材来。」

  张道菊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反倒是苏善德的声音变得很清晰。

  苏善德再三告诫他要忍耐。

  因为我们很特别,这个世界会排挤与众不同。

  天罪在网子中挣扎,张天鹤和张天虎正将他塞进棺材里。他才不要再一次躲在那又小又窄的地方,他不要在黑暗中一个人恐惧哭泣。苏善德只告诉过他不能伤人,却没有说过不能保护自己。

  「喂,小心点,他看起来快要抓狂了。」张天鹤一眼就可以看出天罪在抓狂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他们。

  「他要是不肯乖乖进棺材里,就把他的手脚打断,让他不能动弹就得了。」张天虎边说边拿起铁棍。就算是天罪、苏善德这种拥有强烈灵力的魂魄,肉体还是凡人的肉体,不是超人也不是蜘蛛人。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威胁完全激怒了天罪。

  「去死吧。」天罪举起手,一股可怕的灵力从手上炸开,击中张天虎并震得他老远。

  「虎师弟。」张天鹤大吃一惊,正想放开天罪去扶师弟,张道菊却抢先一步制止。

  「鹤长老,按住他。」张道菊跳上棺木,手里拿着铁钉坐到天罪身上,「乖一点,你也不想苏善德回来之后看到身体变成一具尸体吧。」

  「我听你在放屁……」天罪的话还没说完,张道菊就徒手将铁钉打入天罪的手掌,将他钉在棺材里。天罪发出惨叫声,痛苦地挣扎。

  「安静点,苏善德可比你能忍耐多了。」

  「苏善德是苏善德,我才不像他是个认命的小媳妇……啊,你这变态,王八蛋。」第二根铁钉打穿另一只手,上面附着降魔咒让天罪痛苦地在棺材里抽搐,张道菊压着他的腿,在腿上又各钉进一支。

  天罪痛得只能发出嘶吼声,脸孔扭曲。张天鹤忍不住别过脸,虽然知道现在掌控这个身体的是天罪,但他从苏善德小时候看到他长大,这个外表看似放荡不羁其实却相当乖巧的孩子一直深受他疼爱,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苏善德受到这样的折磨。

  不同于张天鹤的心疼,张道菊不但毫不在乎,甚至还露出冷笑。他从棺材上跳下来,用力地盖上棺盖,然后对在场的道士下令。

  「把它关在地下室的墓室里,用水泥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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