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真假难辨
站在门外，玉云衣咬咬牙终于走进。
随着‘吱呀----’一声细响，门被推开，黄昏的残余光辉曳进房中，房中很静，丫鬟正收拾碗筷，见了玉云衣略一福身退出。
“想好了？”方巧然笑着自屏风后转出来。
“是有些话要对你说。”玉云衣平静的将门关上，盯着方巧然的眼睛一步步走近，那沉敛的眼神看似茫然又深邃的令人恐惧。
“有话就说！”方巧然不自在的倒退一步，努力装做镇定的望着玉云衣。
玉云衣淡然一笑，不知何处来的风撩起肩上那缕发丝，扫过柔长的眼帘，笑竟变的妖冶邪魅。方巧然僵愣的看着，一瞬间脑袋空洞一片，在面前的人恍如地下来索命的无常。
看着方巧然的脸色刹白一片，玉云衣冷嗤一笑，“你不是想让我离开吗？那就先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你、要说什么？”方巧然突然怕起他，扶着墙角的花架子走到一旁的椅边坐下。
“你不是恨我娘吗？就是为了争夺玉江天，你说，玉江天爱你吗？”玉云衣淡淡的笑着，看着方巧然吃惊又愣然的表情，无可否认的心中有丝诡异的快感，背过身，笑中染上几抹苦涩，沉寂半分又接着说道，“你应该不知道，我与玉府根本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吧？玉江天在我一出生就知道，可是他没有告诉你，因为他爱我娘，就算再恨我，也不希望你害死我。”
“你撒谎！”方巧然情绪激动的站起身，然而闪烁的眼神飘忽不定，越想越觉得可能。
“还有一件事，我也该告诉你。”玉云衣深吸一气，顷而笑着转过身，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神凝视着她，张唇一字一句轻而稳的说道，“玉水风勾结宰相，欲谋反篡位！”
方巧然呆滞的转过眼，根本不能反应玉云衣说出的话。
“谋反，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玉云衣依旧笑着，微然眯起的长眼里光点如星子一样璀璨闪亮。
“不可能！风儿怎么可能......”方巧然意识迷糊一团，喃喃自语的跌坐下身。
“你以为秦业为什么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水风？你以为秦俊为什么要住在玉府？你以为莫临秋为什么要经常来玉府？你以为水风为什么定要亲自前往泉州？是为我吗？”玉云扬声笑起来，攸然转过身，顺着眼角滑落两滴情泪。悄然拭去，玉云衣接着说道，“你应该最清楚，人没有不自私的！”
“你......难道你......”方巧然不可置信的抬眼，满是惊愕的神色恐惧的看着玉云衣，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只为了报复玉府？你与风儿情同手足，他对你如何，你为什么要害他？！”
“为什么......”玉云衣搭下眼帘，浓重的阴影透露着心中的疲惫，似笑非笑的抿动唇角，清晰的吐出一句，“我是皇子！”
方巧然又是一愣。
“我是皇子！”玉云衣走近一步重复道。
“不可能，你怎么会是......”方巧然想笑却笑不出，扶着椅背的手不停的颤抖。
“不信？”玉云衣缓步踱到花架旁，伸指抚弄着半开的杜鹃，似叹了一气，“我本也不信，但我若不是皇子，不是这种身份，又如何知道那么多？这话都是秦俊亲口告诉我的，你居然还傻的与他一起设计我，谁是谁的棋子？你很为那天的事得意吗？想就那件事逼走我？我的身份吓到你了吧？若我估料的不错，秦婉也知道，我不介意你去向她求证，不过......若是你问了，我不能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方巧然颤颤的将手合拢，一心想着假如是真的，那么她的风儿......玉府......都将不存在。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了一会儿方巧然似恢复了理智，锐利的眼神扫向玉云衣的眼，凝视半刻后，又说道，“难道你要与秦俊联手害风儿？哼！他会吗？婉儿可怀着我们风儿的孩子。”
“没有听过一句话吗？不毒不丈夫！”玉云衣浅笑，道道水光从眸子里闪过，犹如夜空中的流星美丽却短暂，“再说，秦婉虽然是宰相千金，但怀的孩子姓玉，是玉府的血脉。如此一来，关系可就疏远了。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不是吗？”
“都是我的错，早在那晚就该掐死你，那就不会有这么祸事，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方巧然无疑是信了玉云衣的话，一边自责的喃语，一边痛苦的拧起眉。
抿了抿唇，玉云衣背过身不愿让自己心软，沉静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明白，若要我离开玉府，那么就等于是你亲手将玉水风，或者说整个玉府推到斩刀下，人可想清楚了？”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风儿？”方巧然眼神涣散，声音也低沉下来，一开始的高傲自得早消散的无影无踪，“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娘，我应该偿命。风儿是无辜的，你放过他，我把命给你！”
玉云衣平静的掀动眼帘，轻笑，“是吗？”
“求求你，不要再害风儿。”方巧然突然跪倒在玉云衣面前，精神显然受了不少刺激，抓着玉云衣的腿不停的哀求，“你放过风儿，放过他，不要再缠着他了，我偿命！我杀人偿命！”
看着她不停的磕头，玉云衣眼中现出几分茫然，好一会儿才回神，“我现在不要你的命！”
“......”方巧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摇晃的看着玉云衣，朦胧中似乎变成了另一人，正巧笑着叫她‘姐姐’。惊恐的连连后退，边爬带滚的缩到角落里，蜷曲着身体颤抖的念叨，“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看着她出血的额头，玉云衣静静的站立，突然觉得一切很可笑。
走到方巧然面前，玉云衣蹲下身，当方巧然怯怯的抬起受惊的双眼，玉云衣这才缓缓张口，“离开这里，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离开......”方巧然的意识尚有些游离。
“对！离开！”玉云衣轻轻笑笑，柔长的眼帘随之眨动，“想想玉水风，想想你还未出世的孙儿，想想你的两个女儿，还有争夺了一辈子的玉府！”
“对！离开，我要离开！”方巧然一把推开玉云衣，边慌乱的走着边小声的叫着，“江天，江天，我好害怕，她来索命了，她让儿子来索命了......”
晚风似乎凉了几风，婆娑的树影沙沙的摇曳，玉云衣在夜色里静静的站立，雪白的衣衫随风而摆。风吹乱发，表情已不然，可心跳却越来越乱，似乎下一秒就要停止。
“噗----”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玉云衣抬手拭去嘴角血渍，看着地上喷洒的血迹，因天色黑暗，显出一片暗红，闪着诡异的水光。
玉云衣缓缓蹲下身，用手抓出一些树叶将血迹掩盖，然后无立的倚着树身滑坐下来。仰起头，嘴角挑起一笑，他做了什么？迷糊迷糊中他都记不分明，只有一点可以肯定，方巧然不会再逼他离开。
一条黑影急速的闪过林子，待看见那抹白影心下松了口气。
“公子？”亥宁无声的在玉云衣身旁落下，见他脸色有些不好，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玉云衣的眼帘一扫，淡淡一笑，“她不过依旧说些老话，我都听腻了。”
亥宁没有说想，“公子回去休息吧。”
“恩！”玉云衣就着亥宁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惹的草叶灰尘，举步走出林子。
亥宁看着他远离视线，随后身影一晃隐入夜色中。
忘忧苑近在咫尺，玉云衣却觉得视线模糊，举步艰难。扶着墙勉强站立，张着嘴拼命呼吸，身上的温度火速上升，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三少爷？”管家远远的就见玉云衣身体似有适，忙上前扶住，“三少爷，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没事，没事。”玉云衣摆手，艰难的抬了抬眼，看清眼前的人是管家，挤出一丝笑，“我只是累了，不需要看大夫。”
“可是......”
“我说不需要就不需要。”玉云衣声音虽轻，可坚定的不容拒绝，见管家神色忧郁，再次强调道，“我说的话你要记清楚，我的身体很好！不许将这事告诉水风，一个字都不能提，明白吗？他已经很忙，我不想他再为这种小事费心。”
管家犹豫片刻，点头，却在玉云衣转过身走时说道，“三少爷，就算你不想四少爷担心，起码也要养好身体，有些病是不能拖的。”
玉云衣回身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长发飘动，白色的身影逐渐隐入夜中。
背后似扬起管家怜惜的叹息，又似风的呜咽......